等到楚拙二人离开房间,朱砚便捧起一本小册,细细研读。

    这本小册子里按照时间顺序记录了目前官衙发现的每一例患者,沉睡时间,死亡日期。按照小册的记载,第一例疑似中招的可怜人在三个月前出现。起初的两个月,这种莫名的病症进展十分克制,到了近一月,病患从开始出现嗜睡到最后睡梦中去世的时间显著缩短,由最初的一个月,缩短至两周,再缩短至三日。

    也就是说,如若问题无法及时解决,前些日子中招的那位初境上期的济世堂修士,也大概率熬不过今日了。

    也难怪楚拙会死马当活马医地找上自己。

    那位济世堂修士昏睡前还附了一张清水县的地图,上面清楚地标注着患者每位患者的位置与发病时间。旁边还记载着那位修士一些潦草的笔记。

    “元月上旬,城北黄氏、城南叶郎中、西郊张老汉先后出现嗜睡,后一月,城北黄氏一家五口、西郊张老汉一家四口均患病,累及周边邻居;叶郎中无子嗣,周边无新发病患;

    ……………………

    三月中,张员外嗜睡,隔断全府与外界联系;

    昨日,张员外去世,包括我在内所有府上人员皆出现嗜睡;毗邻两府虽与张府人员毫无接触,亦皆中招……”

    最后,他列出了多种可能,包括罕见疫病、巫蛊之术等,又一一划去。

    朱砚阅毕,觉得自己还是有些小瞧这个世界的医道修士。这位中招的济世堂可怜医者,前前后后忙了许久,所作所为皆有章法,自己也很难做的更好。

    有一点让他感到疑惑,当日张员外中金聘请郎中时,为何自己如此轻易便能进入张府,事后离开也不收拘束……

    莫非楚拙更早的时候,就开始调查自己,知晓自己的身份了么?

    他想到楚拙言辞间透露的信息,应当是在自己离开张府之后,他便开始瞧瞧监视自己一行四人。念及至此,朱砚只觉得此人深不可测,如无必要,还是应当避免接触。

    他正暗自腹诽,楚拙已经走进房中,神色罕见地有些凝重。他关上门,问朱砚:“朱小郎中可有所得?”

    朱砚只能实话实说:“济世堂不亏是正派医道名门,我瞧着这些讯息,也并没有新的想法,楚公子你确是找错人了。”

    楚拙不置可否地轻笑了一声:“朱小郎中,你可知我为何要来寻你帮忙?”

    朱砚忍了忍,还是没憋住:“找我来死马当活马医?破罐子破摔?”

    楚拙似乎是有些呛着,道:“小……小郎中不必妄自菲薄。自然,若论医术,济世堂已是天下无双,只可惜,这一次,并非疫病。”

    朱砚挑眉:“楚兄似是有新的发现?”他对事情的缘由非常感兴趣,便将称呼由改了楚公子换成楚兄,打算套套近乎。

    楚拙望着他,露出一个几近慈祥的笑容,生怕接下来的话语吓着小郎中,他轻飘飘地抛出两个字:

    邪灵。

    朱砚一怔,这两个字将他带回到了南麓山脉萤火万千的夜晚,头皮依旧隐隐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