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狂奔回到从出生起就住着的家门前，天才完完全全地亮起来了。许序站在门前的石阶上，静静地看着把头枕在两只前肢上呼呼大睡的黑色流浪狗，尽量放慢了脚步，好不去扰它的清梦。
但长时间的流浪、被驱赶和被追打的经历，使得这只毛发凋零的老狗瞬间惊醒，在对着他龇牙咧嘴装腔作势地怒吼了两声之后，它似乎又自觉理亏，夹着短小的尾巴仓皇而逃了。
许序叹了口气，走向房门，房门是虚掩的，跟他离开时不一样，但他并没放在心里。他推开门，跨过门槛，然后和屋内的陌生人四目相对。
这是一个中年男人，衣衫褴褛，头发蓬乱，但身材圆润，看上去至少在来到这里之前生活得还不错。男人像刚刚那只霸占了别人的地盘还要蛮不讲理地对待屋子的原主人的狗一样，对许序露出了一排又大又白的牙齿，想要吓唬他。
许序确实被吓到了，但他也只是往后缩了缩脖子，然后又勇敢地迎向他。
“你是谁？”他用能尽力达到的最大声音质问他。
“你又是谁？”男人同样凶巴巴地反问。
“我先问你的！”
“你可以先回答。”
“这是我的家！你是谁？从哪里来的？为什么要在我家里待着？”
男人的目光霎时变得柔和了起来，连露在外面的牙花子也小心翼翼地收了回去。
“你是小序？”他温柔又惊喜地问。
许序依然对他保持着警惕，妈妈告诉过他，一个陌生人要知道你的身份信息很容易，所以不要因为别人叫出了你的名字就当对方是认识的人或者好人——对了，就算是认识的人也可能是坏人，你得谨记这点。妈妈说。
见许序没有回答，男人笑了，极力表现出他最大的善意，说：“我是你妈妈的表哥，张山，或许你有听过这个名字？”
许序摇摇头，他知道妈妈只有一个亲妹妹，至于表哥或表弟，他从来没有见过，也没听她提起过。
男人耸耸肩：“反正事情就是这样。我跟你妈妈也很多年没联系了，这次的事还是通过报纸得知了，所以我就来了。你，你还好吗？”
这个问题这几天许序听到过很多遍，他已经学会用一个得体又不失礼的统一答案回答了，他说：“我很好，谢谢你的关心。”
这位叫作张山的男人挠了挠头，坐直了身子（此前他一直躺在一张从许序的房间里拿出来的席子上），说：“这个房子，我是说，你家，应该不会拆吧？”
“不知道，可能不会吧，我也不知道，我才五岁呢。”
“是啊，没错，我忘了你还是个什么事都不太懂的小孩。”张山说，“那就在拆之前，让我先住这里，可以吗？”
这样做似乎没有什么坏处，除非他想要想故事书里说的那样，假装居住，实则是想在这里挖一个大大的坑，搜寻地底下埋藏百年的宝藏。
许序左右看了一眼，并没有发现有被挖起的痕迹，也没有闻到泥土特有的芬芳味道。
“怎么了？”张山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