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为了捕捉演员更自然的表现也为了不泄密,剧组会隐瞒一部分剧本的关键内容,直到现场放出,甚至干脆只放给需要知道内容的演员。

    星球大战和无间道都有用过这个模式。

    这次费京一早把关衡抓着去墓地拍的戏时,大家以为也是这个路数。给关衡讲戏的时候,费京也只说他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人,但对此已经释然,准备开启下一段新的旅程。

    要不是关衡是个重生人士,早已经看过整部成品的全貌,知道原剧里根本没有这段,是费京临时脑子一热额外加的,他真要被忽悠过去了。

    他花了一点时间构筑人物的心理状态。费京给出的有限信息让关衡只能凭想象来补完人物形象。

    在这部剧的剧情中,兄弟俩的感情线都只有秦晴一条,但秦晴的结局韩书给的很明确,离开这座城市开始新生活。所以死的不是秦晴。那么极大的可能性就是结局兄弟俩中失去了其一之后的事情。

    《越界追踪》的结局是弟弟在收网之前为骗取幕后老大的信任假扮哥哥去警局窃取一份案卷,却发现在哥哥察觉到了警局有内鬼,意识到此行凶多吉少,于是抢先拿着案卷代替弟弟去完成行动,弟弟知道后迅速带人去接应,最后接头的工厂发生爆炸,只活了一个。

    《越界追踪》的这结局算是开放结局,没有给出最终活下来的到底是兄弟俩的哪一个,当年在网上引起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热议。

    关衡以这个为基础,想象一个男人失去他灵魂中的一半后会有的感觉,他会想不自觉的想要弥补失去的部分,无论这个人是哥哥还是弟弟,他会倾向于代替死去的那个继续活着,所以在最后这个人的身上会同时具有兄弟俩的状态与习惯。

    场记敲了板子,示意他可以开始。这段戏是没有台词的,所以他必须通过完美的肢体动作来表现。

    他深吸一口气,像惯常他进入状态时一样,他分出了一点理智让自己能够有一分置身事外的观点站在第三视角,方便及时调整入戏时的状态,踏上台阶走到指定墓碑面前。先放下一束白玫瑰,站起来。

    起身的时候有些恍惚,关衡勉强站直没有摇晃,他眨着眼调整自己的状态。他的视线自然的落在自己正前方的墓碑之上。

    那本应是道具组临时搭建的只有一串代表警号的数字的白墓碑,但在他眨眼间,一切都变了。

    他面对着自己的黑白照片,自己的名字。

    但他奇异的并未惊慌,反而被一种巨大的悲恸击中,像是他真的失去了灵魂的一半,被撕扯分裂的伤口虽已弥合不再流血,但却如那些残疾者一般幻觉中以为自己还拥有那些失去的肢体但在真正触碰时却只能感到空洞洞的虚无。

    他抽了支烟出来,听到身边朦胧的人影轻声与他说,“哥,已过了这些年,该做的你也都做了,放下吧。”

    但那人固执攥紧打火机,看着关衡的墓碑,不走也不说话,只点了烟,吸一口,熟悉的味道经过肺部才稍缓心中空洞的隐痛。

    然后他探身将这支烟撂在墓碑之上。

    关衡收回手,那墓碑又变成了只有一串数字的白色墓碑。

    有人在背后叫他。他转过头,按费京的要求,他应该冲着叫他的方向挥手,但他一时没能从那突然附体的情绪中抽出,手仿佛重逾千斤,无论如何也没法轻松的抬起挥动,便只朝镜头敛眉微笑。

    他这一笑镜头感超过预期的好,费京十分满意,连连赞赏,站在摄影机前反复观看。

    关衡从墓地群走出来,找个位置坐下来,深吸气,但却没能缓解心中压抑,手压在胸口都是颤抖的。

    “小衡。”话音随着脚步声,韩书已来到他的面前,在他面前蹲下,仰头查看。关衡在镜头前没有差错,便也没人发现异常。但拍摄结束后,只有韩书不关心镜头呈现效果,转头去找关衡,就看他含胸坐着的姿势与平日不太相同,才发现了端倪,“你着凉了?”他看关衡微抖的手,有些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