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之后白秀珠再没去过医院,徐伯钧倒是因为与她把话说开了,又与革命军暂时休战,不再总回越城,准备常留上海居住。

    从白秀珠这里看到手稿和照片后,沐婉卿气得够呛,谭玹霖倒是对着照片品鉴了一番,并将原定的庭审日期提前了两天,就在后天早上。这崔连凤是癞蛤蟆爬脚背,不咬人膈应人,不能再让她狗急跳墙瞎蹦跶了。

    庭审那天白秀珠也不管场合是不是合适,将自己打扮得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玉兰花,婷婷袅袅地就去了。那天徐伯钧的话给了她一定冲击,她确实没想那么远,也没想那么细,一时叫他给唬住了。

    后来半夜思虑,倒是回过味儿来。他们又不是什么穷门小户,生了病治不起,还要亲自照顾生生耗尽温情。等到两人确定关系,她完全可以劝徐伯钧收手,把一切都交给徐光耀,他们一起去国外生活。

    美国,日本,法国,环境气候和医疗水平都是一顶一地好。他又不是得了绝症,一些暗伤而已,去了之后慢慢疗养,不信不能再活个三四十年。就算真的只能躺在床上,多请几个人照顾就是了。她就只与他喝茶听戏,谈山看月,相伴相知就足够了。哪怕只有十几年,也比跟其他人过上一辈子痛快得多。

    至于什么早走晚走孤寂痛苦的,到时候再说嘛。万一真难过得受不了,她就跟着他走好了。到时候一起投胎,下辈子说不定就不会差这么多岁数了。

    想明白了,白秀珠自然就要继续挖空心思吸引徐伯钧的注意力了。

    沐婉卿是当事人,是苦主,按理来说应该坐在第一排。但今日崔连凤才是主角,两人主动将位置让给了她和沐婉婷,那是离闵大成最近的位置。

    徐伯钧走进庭审大厅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庄严肃穆昏暗沉重的会场中,那支娉婷清幽的玉兰花。而且和从前一般无二,用深切的,爱慕的目光注视着他。

    徐伯钧脚步一顿,身后的徐远差点撞到他身上:“督军?”

    “没事。”他拢了拢大衣,继续向前走,坐到了主审席上。

    好戏开场,闵大成将一切归咎于社团与民团的私人恩怨上,绝口不提真实原因。谭玹霖也不急,以凉茶开局,然后用手帕引崔连凤入套,又亮出证据证明她与闵大成是同乡且绝对相识,一连串的物证让崔连凤百口莫辩,只能胡搅蛮缠卖惨博同情。

    庭审现场被她闹得如同戏园子,徐伯钧听得头痛,敲了法槌质问闵大成与崔连凤究竟是什么关系。

    前两天徐远就已经将崔连凤写给小报的匿名信和笔迹鉴定交给了他,果真是这恶妇搞出来的事,他是恨不得直接一枪毙了他俩。

    只是这闵大成不知是当真对崔连凤情根深种还是有其他原因,就是咬死了不承认。不过谭玹霖早有准备,带了他的心腹和几个手下在证人席上质询一番,都说闵大成与崔连凤确实勾结暗害沐家大小姐沐婉卿。

    这下也算证据确凿,给闵大成定了罪,崔连凤却因为沐致远的求情被带回沐家处理。

    徐伯钧也不怕沐致远和稀泥,他若下不了手,自然有人帮他下手。这恶妇害得光耀差点没命,又蓄谋挑拨徐家和白家沐家的关系,毁坏徐家名声,死都是便宜她了。

    唯一可惜的是谭家军洗清了嫌疑,这民团是挡不住了。想到自己经营江浙十几年,上海明明就是他徐家的后花园。现在拱手让人,徐伯钧心里说不出的不痛快,冷着脸离开了审判厅。

    白秀珠有些失望,他怎么走得这么快,她还没来得及与他说上几句话呢。

    回到沐家,见沐叔叔一脸严肃地站在客厅里,婉卿也站到旁边冷眼看着崔连凤演戏,便知道真正的好戏要上场了。

    她是外人,不适合留下旁观人家的家丑,便说了一声要上楼休息。其实开着门缝听着楼下的动静,随时掌握一手消息。

    沐婉卿气场全开,跟谭玹霖两人相互配合,又是符纸又是照片,还找出了当年接生的医生,不仅揭露了崔连凤曾经流产的孩子是闵大成的,连沐婉婷都是闵大成的。

    崔连凤见瞒不下去了,为了保住沐婉婷沐家小姐的身份,希望以死换她下半辈子平安无忧。沐致远同意了,只是要将沐婉婷送出国,再也不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