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赟行色匆匆来了又去，在这个家里没有掀起任何波澜，几十年如此，他已然习惯了做柳知越的影子。
倒是柳知微吃完饭以后，情绪一直不太高的样子，江寻问了，没有得出结果，多说几句，柳知微甚至开始顾左右而言他，目光闪躲，吞吞吐吐的，摆明了不想说实话。
嗯……说起来，其实他今天一整天的情绪都不怎么高。
江寻百思不得其解，无奈，只能另起一话题，让他扶着自己下去走走。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肚子慢慢大了起来，人也日渐懒惫，好歹医生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平日里多走走，他才肯不情不愿放在心上，就当完成任务。
南方是不会在冬天集中供暖的，好在柳家有烧地龙的传统，关上门窗，外面鹅毛大雪，里面照样温暖如春。不然，山中阴冷更甚，于江寻而言，又是好一场苦熬。
下午风声渐紧，一晃神的功夫，竟然再次洋洋洒洒地飘起小雪来。
江寻已经有许多年没有看见过雪，全球变暖以后，冬天在南方地区的丘陵和平原地带，下的都是冷雨。因此看见外面银装素裹，反而一反常态很兴奋的样子，一直眼巴巴地看着外面，对出门这件事表现得跃跃欲试。
柳知微拗不过，看了看他的肚子，又听了一会儿外头的风声，然后无奈妥协：“好吧，我们去换羽绒服。”
说是换件羽绒服，其实还有保暖内衣，帽子，围巾，雪地靴等等，严严实实裹了里三层外三层。
江寻觉得自己都有点行动不便了，像个不良于行的球。
结果好不容易做贼似的跑到院子里，就看见了柳知寒柳知暖两兄弟在滚雪球，旁边的雪人憨态可掬，已经做得差不多了。
就连一向不爱参加集体家庭活动的柳知着都抱着狗站在走廊底下——狗是柳知越之前丢给江寻的那只，不过因为他突然怀孕，不方便照看小动物，柳知微就拜托给了柳知着，让他的这位四哥喂一段日子。来年等江寻生了，再找个机会抱回来。不过，即便如此，江寻还是不放心似的，日日徒步去看他这狗儿子，风雨无阻。
柳知暖把手里一大捧的散雪按到雪人圆圆鼓鼓的身子上抹平压实，然后取下了自己的暗红色格子围巾戴到雪人的脖子上。他总算是大功告成，不过叫那小冷风一吹冻得直缩脖子，瑟瑟发抖。
这般模样实在有点滑稽，江寻忍不住偷偷地笑，但是让柳知暖发现了，嚷嚷着要让他也试试这风的滋味。
柳知微指定不答应啊，三步做两步上前挡住江寻，二话不说和他的便宜三哥顿时就纠缠在一起，两人你来我往打得不可开交，雪花也跟着成团乱飞，最后头发丝上都结一层冰碴子。
这时，柳知着大喊道：“哎，回来吧，要下大雪了——”
果然，不过几息之间，雪渐渐地下大了，江寻只玩了两把就不得不回到屋子里，脸上很明显意犹未尽。柳知微整理着自己狼狈的形容，安慰他等明天，因为天气预报说明天会是个冷晴的好天气。
骤然从冰天雪地进到暖房，柳知寒有点受不了的样子，进门就脱了外套，露出里面轻便的秋装。
他脱衣服的时候衣襟和袖子卷上去了，露出的皮肤上面纵横着一片一片的伤疤，有些甚至明显是新长出来的肉，娇嫩的色泽泛着粉，与周围大片皮肤格格不入。
恐怕就是之前他受伤那会儿留下的后遗症。
江寻心里咯噔一声，脱口而出：“二哥，你这些是……怎么受伤的？”
柳知寒的脸上飞过一丝不自然，大概没防备江寻突然这么问，只道：“啊？……哦，你说这个啊，和别人打了一架，不小心让给划人的。”他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一把老骨头了，技不如人，索性也没有输得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