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念按下眼底的暗色,扬起明亮灿烂的笑颜,“兄长。”

    唐怀瑾轻轻颔首,白皙精致的脸上挂着温暖的笑,他收起油纸伞,将沾了雨水的伞在廊檐下磕了磕,雨水落地,才让小厮收起,动作潇洒随意,颇有风流浊世之感,他手中拿着一个雕花木盒,似乎要送唐念什么东西。

    唐念瞥了一眼,手下意识捏紧了些,“我身子已经好多啦,屋子里烦闷,就出来看看雨,兄长不必挂心。”话虽是这么说的,一阵夹杂着雨丝的寒风吹过,就引来她的一阵闷咳,唐念用手帕捂着嘴,久久止不住咳嗽。

    这场秋雨来的快,夏日的衣裳都来不及换,唐念穿着一身单薄的襦裙,风吹起衣角,看着就惹人心疼,唐怀瑾下意识扶住她,大手轻轻一握就将她整个手臂圈起来,他敛眉,“去屋里吧。”

    唐念没有异议,回了屋子,坐在软塌上,等丫鬟烧好一壶热茶,才起身为他斟了一杯,“我不会煮茶,兄长莫要笑话我。”

    男人眉目如画,高挑又清瘦,坐在软塌上也挺直着脊背,乌发如浓墨散在身后,只用一根白玉簪束着,修长如玉的手捧着茶,轻轻呷了一口,一举一动都是刻入骨髓的优雅和矜贵,他一进来就吸引了周围的注意,丫鬟们不敢靠近却都隐晦含蓄的偷看。

    再搁下时,云锦织金长袖自然垂下,“现已入秋,你刚落了水,方才出去为何不填些衣裳,屋内更是门窗大开,是嫌病的还不够重吗?”唐怀瑾语带责备,素白的手按住唐念捧起的茶杯,将一旁热气已经稀薄的汤药推近了她。

    “病时不宜饮茶,药快凉了。”眼神轻飘飘的看着她,却有着浓重的不容拒绝之意。

    唐念心中暗恨,生无可恋的端起药,酸苦的气味先一步从鼻尖进入胃部,她只觉得胃里翻滚,硬下心来,大口大口灌入口中,喝完后紧紧抿着唇,生怕下一秒就吐了出来。

    唐念不痛快,就要找别人不痛快。

    “我身份卑微,用着好药实在是浪费了,再说屋内又不是我一人待的,通通风去去病气,免得我这一整个屋的人都被我传上病了。”唐念明嘲暗讽,眼角瞥了一眼周围的丫鬟。

    眼神、语气、态度,那叫一个做作,唐念心中满意,恶心死你,辣鸡兄长。

    从上一世唐念就觉得,她与唐怀瑾八字不合,只要一碰到唐怀瑾就准没好事,看见这男人心里就犯怵,见一面就得减寿几年,偏偏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笑脸相迎,她现在只希望便宜哥哥能被她恶心走,最好再也不想见她。

    哪知唐怀瑾的注意力全被那双清澈灵动的眼眸吸引走了,她刚喝完药,许是太苦,眼眶泛着红晕,眼底盛着盈盈水光,唯独眼尾的那颗朱红泪珠灼目逼人,音色因生病软而哑,这副模样,倒像是受了大委屈一般。

    既脆弱又美的惊心动魄,唐怀瑾心尖隐隐颤动。

    “立在那做什么,还不去关上门窗。”他转头,不敢再看,只冷冷扫了一眼一侧穿着明艳的丫鬟,桃枝被世子看的心底发颤,然后就听到世子冰冷的声音,

    桃枝吓的脚软,她低头咬着唇,不敢做声,去关紧了窗棂。

    “你是主子,自然是你的身体最重要,下人做不好事任你处罚,若是实在不喜也可以打发了。”

    唐念讶然,没想到唐怀瑾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她捏起一枚蜜饯送入口中,过于甜腻的口感暂时压下来腹内的恶心。

    一旁的桃枝噗通一声跪下,身子发抖,哆哆嗦嗦道:“世子,奴婢再也不敢了,饶了奴婢吧!”

    她屋内的丫鬟少,大丫鬟也只有桃枝一个,还是从唐璐那边调来的,向来眼高于顶,瞧不起她这民间来的人,看她的眼神时常带着轻视,虽是丫鬟却更像半个主子,对她的照顾更像是高高在上的指点,可对着看似温和宽厚的唐怀瑾却卑微胆小,就连求饶也是对着唐怀瑾而不是唐念。

    唐怀瑾漫不经道,“求我做什么,连自己的主子是谁都不认识吗?”

    桃枝一僵,侧了侧身子,又趴下磕头,“小姐,奴婢知错了,日后定会好好照顾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