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醒的温童断片了许多事,吃的菜、车有无驳回来,乃至今早还错愕花怎么易了地。

    独独忘不掉赵聿生在车上那席话,以及温沪远扣下她的一刻钟。

    从前她问过苗苗和父亲交心是什么感觉。

    苗苗说,相当于趴在巨人的肩膀上,用异性且理性的角度看问题,“不过也不完全可取啦,我爸这人条条框框的老黄历一大摞,教条得很。路还是自己走出来的。”

    温童:真好,我也想要这样的领路人。

    昨夜酒足饭饱,“领路人”的开场白是问她近况如何。温沪远才尝到当父亲的天伦乐,对她说话总是小心翼翼,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恁多养子女情愿抛却血缘,却一辈子没肯认回亲父母。

    血缘和亲情其实没有必然联系,二者都有陌路的可能。

    “我知道不管怎样,你想从我这里听到的应答是‘好’。所以我过得很好。”

    “那么从心的应答呢?”

    温童片刻思量,如实摇头,“过得不踏实。日子摆在面前没有依托感,东西握在手里又没拥属感。我得扪心告诉你,你这下的确是陷我于不义之地了。”

    她话说得真诚平和,槛窗灌入的潮风里,眉眼仿佛关南乔跨维度重生,温沪远心上隐隐抽痛。

    “孩子,我明白你始终是没法不计前嫌的。过去我做的那些,错错对对,我也没资格自辩了。无论后续弥补得再多,辜负就是辜负。”

    “可你终究是父亲。是妈妈一生唯爱过的人,”话锋一转她说,“要论资格,事实上我也没资格怪罪你啊。人都说衣食父母,衣食摆在父母前头,兴许从我接受你给的好处开始,就注定我们之间的亏欠,是双向的了。

    我常和阿公说我很幸运。幸运在麻雀变凤凰,不必吃求职劳碌苦,不必走投无路时动什么贴靠金主的心思,不必同福利院那些孤儿一样,可能到死都无缘父母恩。”

    温童头一遭正经唤他,“爸爸,你老说什么有要求尽管提。实则我要求很简单的,你能对我利用心少一点,纯粹的爱护多一些,就够了。”

    刚来的时候她对他百般排斥,觉得是棋可用可废,弃了就由他一手掷开。

    但现在稍微改观了,温童告诉他,大抵人就是有奶便认娘的贱本性,“作为女儿,我也打心底愿意帮你。我相信倘若妈妈在世,她看到我们能和谐地坐下长谈,一定会开心的。”

    她的日记本里,饶是最恨你入骨的地方,也从未作践过你。

    过廊里宾客来来去去,温沪远顾不得形象地拿帕巾揩泪。

    “当年我晓得南乔给你这个名字,就悟出她的心意了。”温童,温沪远的孩子。她在名字里搁了根脐带,这头到那头,

    是盼他即便迟到了她临终,也不要缺席温童的成长。

    “我对那个年代记性很浅。唯二忘不掉的,一个你母亲,二个就是见证冠力平地起高楼的岁月。”

    “嗯,明白。一个人有热血埋头某件事,这种精神我十分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