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两人生了火，周昀在外边捉了野兔，剥皮洗净后放在火架上烤。
姜蒙坐于他对面的草堆上，双手抱着腿。外面是鸦青色的天，偶尔传来一两声鸟雀清啼，这般意境，像极了她在隐灵观上的日日夜夜。
枯树枝上燃起猩红火焰，照得她脸颊通红，眼神一动不动地瞧着面前人烤肉的样子。
周昀削肉的手法娴熟利落，他眼眸垂着，仿佛不是在杀生片肉，而是在完成一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表皮焦黄，肉香纯粹，姜蒙虽不爱肉食，可一日下来腹中空空，只能巴巴地盼着。
周昀将肉割好，放于洗净的大叶子上，他捧着肉起身坐到姜蒙身侧。
“当心烫嘴，凉一会儿再吃。”
他捉住她迫不及待的手，将叶子放于她身旁的石块上。
姜蒙听话地“哦”了一声，继续抱着腿瞧他。
周昀不知从哪里拿出了几个山果，正低着头用匕首削皮，修长如玉的手骨节分明，外人眼里高高在上，矜贵自持的王爷正认真琢磨着她的吃食。
“看我作甚？”
他抬眸，眸子里带着笑，与前几个时辰狠厉冷冽的样子全然不同，对着自己，总有用不完的耐心。
姜蒙心头一热，她脸侧着靠在自己并起的膝上，一双杏眼像是盈了一泓水，右手不由自主地去寻到他垂下来的衣袖，轻轻捏住。
“你征战四方，苦不苦？”
周昀身形一顿，视线从手中山果上移到身侧人脸上。
眸色深深里，借着火光，他可以看见她鸦羽一般的微颤的睫毛，洒下一小片阴影。
喉头滚了滚，哑道，“不苦。”
他跑遍大半个大燕山河，就是为了找她，满心里全是惦念，怎会觉得苦；如今失而复得，满心里全是欢喜，又怎会觉得苦？
手顿了片刻，继续削着皮，末了递到她嘴边，“张嘴。”语气自然熟稔。
姜蒙“唔”了一声，讷讷张嘴，咬下一小口，酸甜汁水绕于舌尖。
问出这话时就预感到他的回答，但还是执意想问，仿佛亲口听他说一声“不苦”，她就真的宁愿去相信他过得好。
火光掩映下她可以瞧见他澄澈眼眸中，自己的轮廓，像是被他日日夜夜描绘过、思念过。是以，她虽觉两人相识时日短，可细细数来，又是那么地真。
她眨眨眼，别过耳边碎发，“你说娶我的事，我答应了。”声音轻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