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落于天黑之时进了寿舟城。这一趟折腾时日不短,又车马劳顿,整个人透着疲累。径直奔家里去,进了卧房,见程璧窝在软塌中。轻轻走过去抱住她:“怎么还不上床安置?”

    程璧头窝在他胸前:“你不在,床上空落落的。睡不着。”

    一句话说道蒋落心坎内,抱着她的手紧了紧。程璧猫一样在他胸口蹭了蹭:“想你。”

    “如何想的,嗯?”将她放到床上,目光扫过她的身体,滚烫。

    程璧微微缩了缩身子,面色微红:“讨厌。”

    蒋落听闻这句讨厌,心内酥了酥。吻落在她额头,程璧仰起头去寻他的唇。说来也怪,程璧心里没有他,却惦记着与他的那档子事。蒋落习武出身,在房事上刚柔并济,令程璧十分受用。闭上眼把他当做林戚,身子很快便热了起来,胳膊攀着他的脖颈,呢喃道:“快说给我听。”

    蒋落自是知晓她想听什么,唇移到她耳边:“想要你,只想要你。”

    程璧听到这句只想要你,仿佛眼前人幻化成林戚,起身翻坐在蒋落身上,去扯他衣裳。扯了许久不见扯下来,程璧有些着急,低头咬在蒋落肩膀上,拳头捶在他胸口,红着眼说道:“衣裳与我作对。”

    蒋落最爱程璧这梨花带雨模样,微微起身帮她,二人终于融在了一起。程璧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眼始终没有睁开,是林戚,是林戚,她在骗自己。到了要紧的关头,咬紧牙关不让那声林戚冲出喉咙,过了许久才有了动静。

    二人造次了一回,这才得空静下来说话。程璧并未与蒋落说二皇子承玺的事,只说淮南王被一个鸨母迷了心智,夜夜与那鸨母同眠,也不知那鸨母给他下了什么药。蒋落腾的想起那鸨母看他的眼神,波光潋滟,欲语还休。说不出哪里不对,总之令人心慌。“那鸨母给的舆图有假,也不知她与山匪到底有没有勾结。”

    “此事不可妄断,咱们再等等瞧。兴许那鸨母过些日子自己反悔了,反咬秦时一口。青楼女子,能有什么真情?”程璧说起琉璃的语气带有敌意,蒋落忍不住低头看她,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恨意令蒋落惊了惊。“你与那鸨母有过节?”忍不住问她。

    程璧咬着唇,半晌才说道:“她给了你假舆图,差点令你丧命,怎能不恨她?恨的牙痒痒,恨不能即刻杀了她!”

    蒋落见她急了,连忙道歉:“对不住你,是我一意孤行,让你担忧了。”把她抱在怀里许久,才问她:“要不要飞天?”

    程璧抵触飞天,没成亲前是为哄着他玩,到了后来,也不好再说不愿去。每回裹的严严实实,被他抱上树,心中都会轻蔑这种行为。

    “好啊!”她扬起脸粲然一笑,起身穿了衣裳。而后任由蒋落抱她出去,一直带她上到树的最高处,可以看到整个寿舟城的风光。蒋落抬头望了望漫天星斗,不知怎的,又想起那鸨母的眼神,不比这星光逊色。

    树上风大,蒋落裹紧程璧,眼望向很远的地方。大体很多年,他骗过一个人,骗的是一个少女情窦初开愿为他赴死的决心。人生中第一回带女子飞天,带的却是她。在最高处,她的泪落在蒋落衣襟上。说到底是对不住她。为她安顿的退路是在漠北,那里有一个无名无姓的糙汉子等着娶她,等了许久,她都未到。

    蒋落是几个月后才知晓琉璃落跑的,心中一空,觉得自己龌龊极了。也不知她现如今在哪儿,过的如何?她的脸生的好,再不济,去青楼应当也可以活着。蒋落宽慰自己,只要活着,管她做什么呢!

    二人在树上坐了许久,程璧受不住喊冷,蒋落才带她下去。

    此时的红楼不同于知府宅内的冷清,一片歌舞升平。琉璃今儿心情好,主动带商队玩起击鼓传花。击鼓之人蒙着眼,凭着心情击,鼓不停,花不停。鼓停,花在谁手中,谁便是输家。输家任由击鼓的人惩罚,而后输家击鼓,以此类推。红楼的女子各个机灵,每人守着一个商队的伙计,琉璃则坐在王掌柜身旁。她连陪王掌柜喝了三日酒,到了这一天,二人已勾肩搭背称兄道弟。

    姑娘们手快又娇柔,即便鼓停了花在手上,亦朝一旁的汉子身上一扔:“爷快救救奴家!”汉子们耳根子一软,便不知今夕何年,酒喝了一坛又一坛。

    林戚坐在一旁,想看这鸨母卖的什么关子,但她又仿佛单纯就是为了玩,开开心心,一点没有藏着掖着。直至喝完酒带她出去还在问她:“喝倒那么些爷们,你倒是厉害。过瘾了?”

    琉璃伸出两根手指头,指指自己:“您看奴家,两分醉。”

    “能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