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傍晚的时候,苏瑶坐在桥上,等着她的少年郎过来。

    她的少年郎,是全世界最好的少年,长着一张惊艳凡尘的好容颜,是巷子里最大的郎君……母亲曾经梳着她的头说:“你啊,运气最好的就是和周子清定了亲。”

    是啊,所以这些年,她一直待在闺房里,学习着琴棋书画,做着女工,想弹出更好的曲子给他听,想绣出更好的嫁衣来出嫁,她定能相夫教子,与他和和美美,白头到老。

    每日她就坐在桥上,等着他留完洋来娶我。

    这一天,迎着落日的余晖,金边勾列出少年俊朗的轮廓,水照常地流着,她的贴身丫鬟巧荷举起了绣着花的帕子:“小姐!姑爷回来了!”

    苏瑶慢吞吞地啊了一下,果真看见正厅里坐着个正襟危坐的少年郎在那里坐着。

    其实她还记着他,在小的时候,他常常是拿着梳子给她扎辫子,可他扎的又不好,东一堆西一搓的,母亲气得骂他:“周少爷,你以后娶了她,有的时间弄,折腾这些下人干什么?”

    苏瑶就在那里洛洛的笑,他也拿着梳子露出一口大白牙,然后好声好气的把我抱进怀里:“好,好,我再给她梳头发。”

    然后他会捏着我的脸逗她开心。

    她躲在青绿色的绣屏后面,羞涩的用帕子挡着脸,通过层层的屏障,依然能见着他穿着洋装,带着洋墨镜,整整齐齐地将头发捋到后面。

    他十三便留了洋,至今依然八年,但他几乎年年都与苏瑶来信,时而问她想不想用洋胭脂,时而感叹国家积贫积弱要如何改变。

    她不懂如何改变,她只知道要嫁给他之后相夫教子。

    等苏瑶与他成婚,她要生三个儿子,教成如同他一样温文尔雅的男子,还要为他贴心打理好家务。

    “苏老爷,”他忽然开口,“与令千金成亲的事情,恐怕不成了。”

    爹的手一顿,“什么意思?”

    他站起来,冷着脸,眼眸写满了淡漠的疏离。

    苏瑶也顾不得用帕子捂着脸了,我从绣屏后面露出个怯生生的脑袋,含着泪眼:“子清哥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苏瑶怎么又开始想以前的事情了?

    后来?后来自是他娶了她的,世世代代人都如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父母只要同意了,当然是会娶她的,譬如他在法兰西留学,最后是被母亲骗了回来与苏瑶成亲。

    可他不愿意和她相处,哪怕一分一秒。

    苏瑶也不气馁,她是他的妻子,不喜欢又如何,只要是娶了她,她便会好好待他,母亲可说了,每对夫妻都是如此,可是处久了,总归是有感情的。

    况且她喜欢他,要是能和他长相厮守便好。

    回想之前,婚期近了,她每日都在绣着那件嫁衣,盘腿坐在垫子上,身后的巧荷急急忙忙地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