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蔓延,如一方浓稠的石墨。

    严随看不清齐渊的神情,也不能多言。

    他是曾经想过,假如余生能和齐渊一起度过,也没什么不好,他们自小一同长大,能扶持终老,是很好的结局。

    齐渊登基第三天,迎娶丞相之女,他又想,如果皇上乐意让他做些什么,能为社稷江山出份力,他也当尽心竭力。

    可齐渊过来,仍然要他“伴读”,他便知道,这两种可能都没有了。

    剩下的,就只有一种可能性。

    末了,又加一句:“我会隐姓埋名,永远不会再回京城。”

    自他开口,齐渊就看着他,等这句话音落地,他慢慢笑了出来:“你是怕朕会对你下手?”

    朝廷之事波诡云谲,“狡兔死走狗烹”再常见不过,太师如此迅速的告老还乡,大抵也是出于这种考量。

    权力的斗争本就残酷,他们需要助力,可一旦至高之位在手,那些“助力”的存在是何种意义,都在帝王们一念之间。

    严随没料齐渊会想到这一茬,心往下一沉,坦然摇头:“并不是。”

    “朕说过,你要什么,朕都可以给你。”齐渊走上前,强硬拉过严随的手,柔和道,“阿随,别跟朕闹脾气。”

    严随:“臣没有……”

    “朕能坐上这个位置,丞相帮助颇多,朕不能不有所表示,封他的女儿为妃,算是安抚。”

    宫人们早已不知踪迹,偌大的朝阳宫只二人一狗并几盏伶仃的灯。

    说来也奇怪,先前十几日,严随一人呆在屋里,看书逗狗吃东西,丝毫不觉无聊,今日多了个人,还是自小熟识的齐渊,心中竟然没来由的泛出一阵冷意。

    齐渊还在对他解释:“番邦示好,朕刚刚继位,也不能不理会——你放心,朕没碰她们。”

    他凑的近了些,着迷一般端详严随,“阿随,你知道吗,朕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朕做到了。”

    严随朝后微仰,反被齐渊拉的更近,两人几乎贴在一起,他听见齐渊逐渐粗重的呼吸,心下一僵。

    齐渊用力搂住他:“阿随,以前你常常笑,今天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满意,告诉朕,嗯?”

    冷汗扑了一身加一脑袋,浸润每一寸肌肤。

    严随嘴唇直抖,直觉有什么即将发生。

    这绝对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