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了一会儿凉风,顾澄才觉得被汗浸湿的后背已经变得干燥,她眺望着远处的高楼大厦,仍有一些稀疏的灯光,但在粗壮的闪电面前,犹如面对皎月的萤火虫,不自量力。

    啪嗒一声,顾澄的侧脸被暖黄色的灯光照亮,她侧头,顾元臻走到了客厅里,打开了灯光。

    顾元臻看着顾澄没有戴眼镜的素颜,尽管知道女儿很漂亮,但她一看,还是被惊艳到。

    可是为什么这样的长相带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苦难呢?顾元臻回想起那些不好的事情,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顾澄觉得自己会挨骂,她偷瞄了下客厅沙发背景墙上的时钟,指针还差一刻,到十二点。以往的日子里,周日至周四晚上,她都要在十点半前入睡,确保第二日有着充足的精神力去应付学习,今天这么晚还没睡觉,是她第一次。

    会挨骂吗?顾澄不自觉地咬了下嘴唇,手指恨不得打成一个节,她掐住自己的手心,才鼓起勇气说话,“妈,你还没睡吗?”

    顾元臻瞧见她的小动作,只淡淡地问:“睡不着?”

    顾澄点点头,有些惊讶自己没挨骂,但也不敢盯着顾元臻的眼睛,都说眼睛是心灵粉窗户,但顾澄只觉得顾元臻的眼睛像是一片大海,和她对视,只会觉得掉入深海里,喘不过气。

    “那你和我一起睡吧。”顾元臻说完这句话,就走回客厅里,她的脚步很慢,似乎在等顾澄跟上,一边走还一边打着呵欠。

    顾澄心里生出一丝隐秘的兴奋感,这还是她第一次和母亲一起睡在一张床上。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与顾元臻的关系,虽然血缘上是母女关系,可日常生活里,顾元臻更像是一位严师,说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也不为过。

    顾澄就怀揣着这种兴奋感,躺在了顾元臻的身边,窗外的雷声还在轰隆作响,她的睡意全无,总觉得在这样一个雨夜里,如果自己不做什么,会吃亏。

    她睡在床的内侧,侧躺,两人的枕头互相挨着,所隔距离不过三尺,近到她能闻见顾元臻身上的沐浴露香气。

    “你睡着了吗?”顾澄不自在地翻了下身,盯着身边人的后脑,试探地问。

    顾元臻的肩膀动了一下,抬了下胳膊,将薄被子拉拉到胸上,“什么事?”

    “外公外婆是什么样的人啊?”顾澄本来想问的是她最好奇的问题,比如自己的父亲是谁?为什么不管她们母女,为什么家里从来没有父亲的照片……她有过很多猜测,父亲是杀人犯,死了;父亲是负心汉,出轨了……这么多的可能性,她都可以接受,她也快成年了,为什么还是不能知道呢?

    虽然好奇心很强,但大脑里的最后一丝理智讲顾澄从胡思乱想里拉回来,她只好“曲线救国”,一点点地试探,就像玩拼图,一块块地小碎片拼凑出父亲的形象。

    顾澄问出了话,回应她的是顾元臻一如既往的沉默,连撒个小谎这种不太费心思的敷衍措施都没有。

    良久的沉默后,顾元臻轻轻说了句“睡觉吧”,就把被子拉到脖子上,彻底裹成粽子,不再说一句话。

    果然行不通……顾澄暗叹可惜,只好也赌气地转过身,背对背,被子直接拉到头顶,全身都蜷缩起来。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可惜顾澄还是睡不着,使出数羊绝招不成,又记起来曾有人说应该数水饺,这样才管用,她觉得有理,开始改数水饺。

    结果数着没睡着,反而感觉饿了,很想吃水饺,最好是虾饺……顾澄想着吃的东西,又动了动,床跟着发出嘎吱声,她有点报复心理地想,最好这样让顾元臻也睡不着……

    早晨六点,顾澄醒来,还是打了个哈欠,由于昨晚的晚睡,她的精神并不是很好,顾澄看着外侧的床垫上,早已空无一人,只有一床叠的整整齐齐的被子摆在床尾,也不害怕顾澄踢乱了。

    顾澄从床上起来,将自己的被子枕头抱回房间里整理好,简单地洗漱和早餐后,她摸出单词书,记忆单词。她还要把花盆再搬出去,经过一夜的风雨后,阳台上飘入不少落叶和残枝,顾澄打扫一番,又仔细地拖了下地面,才将花盆放回原来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