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夏至临近,宫中也一日日地热了起来。

    主殿与得宠的妃嫔处,已经用起了冰鉴。但女官寓所处,自是没有这样好的境遇的。

    江菱一道摇着朝节用的彩扇,一道以绢帕擦着额上的汗水,抱怨着:“还没到夏至,就一日比一日热了。也亏得热成这样,尚藉司也不舍得买点冰鉴来,司藉女官自己都不会中暑的么?”

    “你且忍忍吧。”沈陶陶轻摇着彩扇,额上也出了不少细汗:“这六司之中,也就尚膳司有冰。还是备着给娘娘们做冰碗用的。”

    “这要怎么忍?这要是在家里,我爹早就差人在我房里放满冰鉴了,还有冰碗吃,有酒喝!”她有些烦闷地加快了摇扇的动作,倏然想到了什么,眸子微微一亮,拉过沈陶陶的袖子道:“反正今日也休沐,不如我们上街逛逛去。如今朝节快到了,街上一定热闹。”

    沈陶陶被她说得有些心动,往外头望了一眼。但望见青石地面上一层明晃晃的白光,又泄了气:“如今正是火伞高张的天气,外头都烫得没法落脚,这哪里逛得下去。便是朝节夜市,也是开在晚上,等日头下去后。”

    江菱一想也是,但旋即又道:“那我们可以去我爹那,这几日我爹派兵在舍粥赈灾,粥棚有遮阳,还有凉茶。我们和他打个招呼,再回府吃冰碗去。”她似乎是担心沈陶陶不同意,便又补充道:“虽然领粥的都是外头逃难来的灾民,是鱼龙混杂了些。但你戴个帷帽,往将士旁边一站,没人敢动你。”

    沈陶陶倒并不是很惧怕赈灾的场面。

    上一世里,这种舍粥的事,辅国公府也干过几次。而府中女眷也会戴着帷帽过去,象征性地搭两把手。

    毕竟对于权贵来说,十几锅粥,几大筐馒头这种要不了几个钱,却能买来好名声的活计,真是再划算不过了。

    她想了一想,放下了彩扇敛眉问道:“近日里也没战事,怎么会有灾民进京,还到了要赈灾的地步?”

    “我也不大清楚。”江菱皱眉细细想了一阵子:“听我爹说,似乎是这几日出旱灾,晒死了不少庄稼,一些种地为生的百姓都逃难过来了。”

    沈陶陶听说是旱灾,反倒是微微放下心来。

    若是她不曾记错,上一世辅国公府舍粥后不久,连绵的大雨便落了下来。当初辅国公府中人还拿这事做了好一阵子文章,大抵是吹嘘自己的善心感动了上天。

    也就是近几日的事情,旱灾便能解了。

    她遂微微点头,顺手拿起一顶帷帽站起身来:“那我们且过去看看。”

    她们的品级不能乘辇,又没有自己的官轿,便只有徒步走到了宫中侧门处。

    出了宫门,这才租来一顶轿子。几经周折,终于到了赈灾的地方。

    甫一下了轿子,沈陶陶才发觉,眼前的场面,与她上一世里见到的赈灾场面全然不同。

    上一世中,辅国公府为了做足阵势,也差了不少府兵前来看守。

    但不知是纪律松散,还是心中知道只是走个过场,除了堪堪护住了女眷外,整个场面一片混乱。

    一锅粥还没熬好,灾民就冲破了防线,疯了一般往上涌,都想拿自己手里的破碗去舀。你推我我推你的,粥还是夹生的不说,喝到嘴里的,还没地上撒的多。

    但如今的场面却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