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珠一听,杏眼里立时蒙上一层泪来:“小姐,您这是不要羽珠了吗?”

    徐嬷嬷也不肯接:“夫人临终的时候,将您托付给我。若是老奴就这样自顾自地走了,一辈子良心不安。”

    沈陶陶心头微微一热,眼眶也有些红了,却仍对羽珠笑道:“傻呀,你家小姐是要进宫当女官了。这哪有带着丫鬟进宫的女官?”说罢,她又对徐嬷嬷道:“嬷嬷您也放心,我既能考上宫中的女官,自然不似从前那般糊涂了。”

    说罢,她将袖中装了金裸子的荷包拿了出来,在手中掂量了一下,似乎是觉得分量轻了些。便又将发上的簪子,手上的镯子等物一股脑地摘了下来,与卖身契一同分别递给两人。

    两人自不肯要。

    羽珠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倒是徐嬷嬷冷静一些,单接了卖身契低声劝她:“小姐,您进宫后,会有不少需要银钱打点的地方,老奴不能拿这钱。”

    “收下,去置办些田产。这是你们应得的。”沈陶陶长长叹了口气,心中酸涩。

    眼前的两人,一位前世为自己落得个被发卖,生死不知的下场。一位两世里忠心耿耿,却受尽了磋磨。

    无论怎么补偿都是不为过的。

    再者说,上天既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又岂是让她独善其身的?

    这一世,她要保羽珠与徐嬷嬷余生安稳。

    “小姐,该走了,您可不要为难老奴。”一旁的嬷嬷等得心焦,口中催促着,手上已开始推搡起了沈陶陶。

    沈陶陶也急了,她竭力伸手将东西往前递,嗓音微抬:“你们若是不要,我转手就送给沈静姝去!”

    徐嬷嬷是自小看着她长大的,晓得她的脾气。只得长叹了一声,紧步上前,从她手里接过了东西,却握着她的手不舍得放开。

    一入宫门深似海。即便沈陶陶真考上了女官,那这一世,也不知是否还有相见之日了。

    徐嬷嬷只觉得自己心中有千万叮嘱,临到头来,却只化为短短四字:“小姐,珍重。”

    ……

    沈广平将沈陶陶禁足于闺房中,又立即差人送来了女则,女训,要她照着抄写背诵。

    沈陶陶当着两名嬷嬷的面答应了,待她们前脚刚走,便关了门,顺手把两本书都扔到了床底。

    徐嬷嬷与羽珠拿回了卖身契,已不算这沈府中的下人,自然被沈广平差人撵了出去。

    今日他又在气头上,便也不曾差新的贴身丫鬟过来服侍她。如今闺房里就她一人,倒也清净。

    沈陶陶将发髻打散,换上了舒适的丝履,慢悠悠地在房中走了一圈,找出了一口往日里用来放书籍的箱子来。

    里头装得是一些女戒、内训之类规范女子言行的书籍,皆是从前沈广平陆续送来的,如今早积了厚厚一层落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