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下了藏在墙中的情书的仆人雅罗斯拉夫,与无意中发现这封信的富家女娜斯塔西亚。

    听起来,这两者之间似乎毫无关联,但只要仔细琢磨一下,也不难发现,其实“雅罗斯拉夫”与“娜斯塔西亚”,这两个名字有种诡异的相似感——都是把字母以奇怪的方式组合了起来,拼成的是与大众截然不同的名字。

    “这是来自斯拉柏伊语的名字哟。”

    像是看穿了利威尔的疑惑似的,已然踏入了房屋影子中的娜斯塔西亚轻快地说着,指尖轻轻碰了一下颈间的项链。

    “不过我不懂斯拉柏伊语,我只知道母亲对我说过,她是斯拉柏伊族的后裔……利威尔先生知道‘斯拉柏伊’这个民族吗?不了解的话,我可以为您稍微解说一下哦,正好我们离弗伊家还有点距离。”

    不等利威尔给出回答,娜斯塔西亚就自顾自地说起来了。

    “斯拉柏伊是生活在寒冷雪山的一支无比强悍的民族,以捕猎为生,有着异常坚韧的性格,当然体格也很健壮,不过似乎有点缺少理智。唔……不过,就算再怎么健壮,也肯定比不上巨人吧?所以墙内的斯拉柏伊人才所剩无几,想必大多数都被巨人杀死了。但死了也好,反正在这里,斯拉柏伊人也只是奴隶而已。”她眨了眨眼,嘴角扬起奇怪的弧度,“所以现在您知道啦,我的母亲不是单纯的下人——她可是奴隶哟。”

    她说得分外认真,似乎也总是在强调这一点。利威尔不知道她今天这么频繁地重复这话有什么必要,只觉得她的话语显得格外不自然。

    他有点恹恹地“嗯”了一声:“所以你早就知道墙里有信了?”

    “没有没有,这怎么可能。”娜斯塔西亚笑着摆了摆手,灰蓝色的眼眸微微眯了起来,“我可没办法看透物体,也没有人告诉过我信的事情。不瞒您说,在看到信的署名是雅罗斯拉夫的时候,我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呢。嗯……可以这么说,正是因为这封信是雅罗斯拉夫写的,所以我才想要寄到艾丽娜的手上。”

    “哦。原来不是纯粹的恶趣味啊。”利威尔瞄了她一眼,表情毫无变化,语气也干巴巴的,“太好了。”

    “您的语气听起来实在不太像是在说‘太好了’。不能再稍微欢快一点吗?您现在的口吻,会让我觉得您是在嘲讽我。”

    面对娜斯塔西亚的“友好”建议,利威尔没有给出任何回应,不知道是默认了这番猜测,还是懒得回答她。

    沉默着沉默着,娜斯塔西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她索性回过头去,不再看他,只专心地注视着眼前路而已。

    越往深处走,道路便愈发狭窄。街的对侧有一个小市场,因而装着商品的木箱都堆在了这条街上。无家可归的人蜷缩在空箱子旁,见到人便伸出手,渴望讨要到一些什么,但这根本无用,没有谁会停下脚步。

    娜斯塔西亚径直走过一双双乞讨的卑微的手,目光未曾在那些苍白的指尖上停留哪怕一瞬,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到他们的存在,步伐毫不犹豫地向前,直到在三层木屋前停下。

    “利威尔先生,我们到达目的地了哟。”没有回音,“……利威尔先生?”

    娜斯塔西亚看了看,这才发现原来利威尔早就已经落在了自己的身后。她话音落下时,他恰从某个流浪汉的面前走过。流浪汉摊开的手变成了紧握的拳,双唇翕动着。娜斯塔西亚听不见他的声音,但她知道他在说什么。

    她不自觉地翘起了嘴角。直到利威尔走近身边,她才小声说:“您真善良。”

    与利威尔说出“太好了”这句话时的语气一模一样,这根本不是真心的夸赞,甚至说是嘲弄也不为过。利威尔没有理会她,径直从她身边走过,踏上了楼梯台阶的第一级。娜斯塔西亚急忙追上。

    踏在几近坍塌的楼梯上,每一步都会引发咯吱咯吱的响声,不得不放轻脚步,才能稍微心安一点。楼里的某处住户似乎在吵架,哪怕是在楼梯间也能听到男人扯着嗓子叫叫嚷嚷的声音。

    小心翼翼地走上二楼。这里面积不大,住户也少,根据挂在门口的门牌,轻松地就能够找到弗伊家。也是在弗伊家,吵架声变得最为清晰,还伴有玻璃瓶碎裂的尖锐响声。娜斯塔西亚小跑了几步,一边说着“不好意思”,从利威尔的身边挤了过去,走到了他的前头,抢先敲响了门。

    喧闹的吵骂声停住了,四下安静得甚至可以产生回音,片刻之后,门后才响起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