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素仪这些年样貌无所改变,只是这般看着俞秋生时,眼里沉寂,说话嗓音退却少年时的清朗。

    她见状,若有所思,于是把自己脖子上挂的平安扣摸出来,道:“师父给我这个,不就是想让我平平安安么,喂鱼这事儿,岂不是跟自己初心有所违背。”

    那块平安扣光泽温润,在他眼中久久定格,似乎想起什么,有一瞬间的恍惚。

    俞秋生挥挥手,又说:“您若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

    他应当是见过的,俞秋生心里却也拿不准,只好再试探试探。

    她做了好长时间的梦,如果那梦里都是真的,实在荒谬。但从她穿书一事可见,这世间的荒谬确实不全是假的。

    俞秋生小心翼翼打量他,站在身前的男人身上檀香味将人包裹住,乌黑发尾偶尔扫过自己的脸庞。

    过了半晌,纪素仪冷笑,手捏着她的下巴将她头抬起,一手顺势就将平安扣重新塞回去。指尖重重点着俞秋生的眉心,他说:“这东西只是暂时由你保管,你若是死了

    ,我自然要收下一个徒弟。”

    纪素仪避开了话题,眼中留有一抹阴影,这回是以扛沙袋的姿势将人扛着。她脚不沾地,在纪素仪的肩头看到了帝都的黄昏如同画家笔下浓墨重彩的一幅,尘世间繁华堆砌,市井喧嚣,人流涌动,混杂着哀意与靡奢。

    他分花拂柳从画中穿过,片刻功夫画面定格。

    巨大的山头轮廓遮挡住夕光,投下的阴影似一张铺盖,盖住了城外的寂寥,当中藏匿着不属于凡土的妖魔鬼怪。

    纪素仪在用缩地术,不需要钻穿山甲打的洞,俞秋生在一阵颠簸后感受到那股久违的潮湿气。

    林中有狼嚎,圆月才升起来,浓雾渐散。

    “到了。”

    他把俞秋生丢在地上,沼泽边缘的密林中都先有长平观的弟子踩了点,提前贴上驱邪的符篆,若不然这个时候视野已然全部被白雾遮挡。

    “除妖,让我看看你这些时日的进展。”纪素仪掸了掸袖袍,好整以暇看着她,示意道,“若是死了,正当好,我收个清净的徒弟。”

    少年白衣蹁跹,飞身站在了粗壮的树干上,在若有若无的雾气中如同鬼魅。

    俞秋生愁的额头上直冒汗,拿袖子一擦,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她睁着一双大眼睛,结结巴巴道:“我不是对手。”

    这里面的东西她曾是见识过的,头一个形容词是恶心,第二个形容词就是凶猛。

    见纪素仪无动于衷,俞秋生才斗胆加了句:“要不然师父再教我一招?”

    白衣少年斜倚着树,眼神慵懒,半阖着眼没了耐性。

    “若是不动手,为师现在就削掉你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