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以韫没有顺势坐在沙发上,而是拉过一把椅子坐到旁边,她抬起眼,完全不加掩饰地盯着他,北檀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了那令人发毛的视线。关以韫没有开口,坐在椅子上,她弓起背,手搭在膝盖上,像只蓄势待发的猎豹。

    一直以来,同他在一起时,关以韫都是微笑着的,鲜少有面无表情的时刻。此时她冷下脸,北檀才发现,她的鼻子高挺,眼角锋利,嘴唇不笑时是向下垂着的。他下意识地忽略了,关以韫并不是软甜的长相,在进入那间暗室前所营造出的羞涩少女形象也在此刻的沉默中粉碎。

    他似乎从来没有了解过她,一方面他嫉恨那个贱男人早就深知她的本性,另一方面北檀也说不清楚,在看到满墙的照片时,除却抬不起头的耻辱,他居然诞生了一丝庆幸。

    能接受这样的我,你也不是个正常人。

    在烈焰燃起前,往往只会有点点星火。他近乎痴狂地压抑住心底愈发膨胀的复杂情绪,即使先前才同她的竹马针锋相对,仍然装出冷静的样子。

    “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北檀有些按捺不住,脑海里翻滚的恶意迫使他张口询问,他不知道自己期望听到什么回答,也许会看到她向以前一样低头道歉,更可能会被厌弃从此和自己断绝来往。

    美貌鸭子贫瘠的思考能力只能让他发现,自己无法接受第二种结果,但又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关以韫褪下伪装,露出那恶劣的骗子本性。

    如果她再也不见我。北檀心想,那我就求她,反正自尊也不值几个钱。

    等了好一会没听到回答,北檀抬眼,撞进关以韫的眸子里,那瞬间他像一头栽进蛛网的蚊蝇,马上就会被粗暴的猎食者吞噬殆尽,北檀从尾椎蔓起冷意,顺着脊柱爬满了整个后背,随即他可悲地发现,自己在最不合适的时候硬了。

    关以韫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怜悯地看着眼前漂亮少年露出丑态。她过了好一阵才起身走了过去,站在北檀面前,像审视物品般自上而下地俯视他。她脸上没有笑意,口吻却莫名有些娇俏,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顶起来了,好大一团。”

    “北檀,你被人操的时候也会变得这么硬吗?”

    少女提问似乎只是单纯好奇,北檀却完全开不了口。紧接着关以韫又继续问道:“男孩子的身体柔韧性也可以这么好吗?还是只有你这样?”

    她微微弯下腰,勾起北檀的手,他这时才注意到自己颤抖的指尖,触及少女柔软的肌肤后带来一股凉意。关以韫拉他起身,北檀不自在地僵硬了一下,她却当做不知道,自顾自地带着他往楼上自己的房间走。两个人步子放得很慢,主要是北檀磨磨蹭蹭。他这一瞬间后悔极了,若是没有窥见暗柜里的内容,他还能继续自欺欺人,和她扮演纯爱游戏。

    “……”他在房间门口停下了脚步,沉默地表达抗拒,关以韫没有回头,前面的少女放开了他的手,北檀听到她漫不经心的声音:“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到此为止我不会告发你,以后也别见面了。”

    大厅传来钟表行走的“滴答”声,北檀再一次无端感受到了莫名的审判感。只要他转身离开这里,不仅能了却惶惶不安的心事,还能再次勾上那些对他依旧抱有兴趣的老主顾。

    但他上前一步,主动推开了那扇繁复却显得格外沉重的房门,率先走了进去。关以韫在他背后缓缓开口:“北檀,我说了,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他垂下头,自嘲地勾起嘴角:“你也说过,关注我很久了。”

    关以韫锁上了房门,最后的光线湮灭,被锁在了外面空荡荡的长廊里。她从背后抱住北檀的腰,像以前那样笑着开口:“我可不是这个意思。不过无所谓,你是我的了。”

    北檀扣住少女柔软的手,本该感到惊恐的自己却莫名平静下来,甚至生出几分慰藉。

    你看,我都还没求她。他摩挲着手下的皮肤,在黑暗里笑了起来。房间里明明有另一道呼吸,北檀却总有种空无一人的寂寥感。

    关以韫的房间很符合人们对于少女的刻板印象:粉色床上用品坠着大片蕾丝,毛绒玩偶在地毯边堆了小摞,床头挂着捕梦网,床边几盆绿植生机勃勃,一看就是平日里被好好照顾着的。

    但灯熄灭后,粉色泡沫般的幻象就破碎了,北檀跪在她脚边,黑暗笼罩下,这里像个监狱,把他锁在其中,只有窗外月色透过纱帘在少女发间撒了些许光亮。